长风几里
长风几里
*私设为主,不按官方时间轴。琢磨不精到的地方如果有人能提出别开生面的看法当然最好啦。
*文风与以往不同。
「长风几里,不及你片刻得意。」
想来每个人初以婴儿的姿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时,都是轻轻小小的,然而抱在父母手里却又显得沉甸甸的。既然大家都是一般重量,一张小脸也都是皱巴巴的,那么无非是哭声响亮与否的差异罢了。
据某日餐桌上父母的半打趣半严肃之言,黄少天打出生起,哭声就比同一时段的其他婴儿来得响亮,中气十足,丹田沉稳充实。
黄少天似乎也想当然地被人认为还是个妙语连珠的人,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上幼儿园之后的他并不是想象中的口若悬河,讲起话来滔滔不绝——而是不怎么会说话。细说起来就是话说得没同龄的小孩子来得溜。
园里举行各个班级竞争的朗诵大赛,老师十分重视,一个个小朋友都亲自把关,每个人都顺利过关了,直到黄少天时才出了点岔子。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
原本是好好的一首五言诗,朗朗上口,黄少天也认真地在家里背诵过,偏生到老师跟前平仄不分,前后鼻音混乱。那小脸儿长得多清秀啊,可因为这一出,无奈最后老师只能把他安排在后排,远离话筒。
因为年幼,他似乎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语言表达较为薄弱,浑噩无知地度过了三年幼儿园的时光。
要说父母没发觉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当时觉得自己的儿子顶多在外面有些腼腆,话少了点且有些奶声奶气罢了。哦,在家里话也不多,偶尔说个只言片语的。
小学报道第一天,众多家长在教室外慈爱地看着自己家的孩子,黄少天的父母也是如此。这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别人家的小孩怎么说起话来比大人还有架势,一板一眼的呢,自己家的儿子在这一群小孩里却显得有些不伶俐。
两人终于急了。
找了个口才老师,购置了绕口令、注音故事、唐诗三百首等来给黄少天专攻语言这一块。而黄少天自己也因为话说得不够顺溜,在学校被同学有意无意地起哄,有时候急了就瞪着发红的双眼,跟这些起哄的人扭打起来。老师每次询问时他总是低头看着地板,一语不发,最终事情也没个定数。
于是他也坦然并且还挺乐意地接受这样的锻炼。
虽然没有像德摩斯梯尼那般艰辛,口里含着石子锤炼自己的口才,黄少天每天也是在父母监督,老师管教之下几近不间断地说着话。
早起洗漱后,要说一段绕口令才可以吃饭。上学路上也被要求背一些诗词名言,话兜子一开便洒了一路的文字。临睡前得自己拿本故事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周末就被带到老师那里进行发音练习。
虽是辛苦了点,但黄少天也一一咬牙坚持下来了。
以往总是蹙在一块的小眉头渐渐舒展开了,总算像一个同龄的小孩子那样张扬恣睢了。
只是偶尔情绪低落的时候,又不爱说话了。
后来语言表达能力总算有见长,由于黄少天的用功,也隐隐有了赶超同龄人的趋势。没过几年也就不特地跟着口才老师学习了。父母认为这才不算是辜负了出生时嘹亮的啼哭声。黄少天有几次睡梦中无意识地念着游子吟,即使因为是梦话而有些模糊,也听得出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小声而专注地说着。嘴巴微微张着,口水也不知不觉地沾在了嘴角上,咂咂嘴转个身又熟睡过去了。
看来朗诵比赛这件事在当时,对年幼的他还是造成了比较深刻的影响,以至于过了几年还是念念不忘的。
顺风顺水地升上了初中,期间继续坚持着对口才的锻炼,虽不曾松怠,但更多的时间却付诸在一款刚开服没多久的游戏。
——荣耀。
父母经常见黄少天在房里叽里呱啦地冲耳麦叫喊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有些头疼他对游戏的沉迷,另一方面见他说话贼溜贼溜的也有些宽慰。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就对他玩游戏这一方面半管半就的,以至于后来造成了儿子跟个没下限的师父跑了的局面。
当时魏琛略微收拾了自己,整理了一番仪容,把自己搞得人模人样的,登门拜访了黄少天一家。他问了个好以后就做起了甩手掌柜,任凭着黄少天在那口若悬河。最终把黄少天连带着他那几本绕口令带到了他蓝雨俱乐部的训练营。
黄少天也没令人失望,一早就展露出不同寻常的天赋以及他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垃圾话。有段时间,蓝雨的日常就是听魏黄这师徒俩互相指教垃圾话。不提。
蓝雨似乎有些后劲不足的趋势,一连几年杀进季后赛,一连几年地与冠军宝座失之交臂。本应该是由队长鼓舞士气的时刻,魏琛却在三败训练营里的喻文州后,没过多久就决定退役。
黄少天也是知道喻文州的,起初是因为他那令人扼腕的手速,后来却也逐渐发觉这个人的性格温和,大局观极强。
也正是自己所缺失的。
而魏琛缺失的,是一个正值当打之年的好年纪。多少英雄嗟叹岁月无情,两鬓成霜。魏琛他也逃不出这个例外。古话常言,鬓微霜,又何妨?所幸魏琛未来又回到了职业赛场上,尽情燃烧了自己,这是后话。
魏老大啊,你要走了吗?黄少天收起了平日里的聒噪,低垂的眼里看不清情绪如何。
我老喽,蓝雨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魏琛似乎什么也没带走,包括账号卡。在一个天气不那么晴朗的日子里,两手空空地离开了蓝雨。
黄少天曾气冲冲地跑到喻文州面前,但在对上对方温和的笑脸时,满腔的话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郁郁闷闷地登上了荣耀。而喻文州之后的表现也确实为自己所正名,并不是运气过佳,而是实力过硬。极强的大局观与战术意识弥补了手速方面的不足。要说黄少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接纳了喻文州,一同向魏琛所希冀的目标努力着。
蓝雨便以剑与诅咒的配合为主,辅以黄少天的垃圾话自成了一套战术。
黄少天自己也逐渐以一个话多的形象为人所认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仍然还拿本儿绕口令,认真地练习着。
犹记得那天天空上没几片云朵,蔚蓝贯彻了整个天际,蝉鸣昭示着夏天的到来。
蓝雨胜了!
剑与诅咒终于横扫了一次联盟。黄少天激动不已地对着摄像机诉着衷肠,一字一句之间竟变换出各种不同的说法,无一重复。让人深感他的垃圾话大功——大成了啊。
经过几年的磨合,他越发地感受到喻文州在战术上给予队伍的安心,且他日常为人所自然散发出来的如沐春风也妥妥贴贴地治住了黄少天的性子。于是他口里的这声队长也越发叫得心服口服。
又过了两年。
自打蓝雨第八赛季惜败轮回之后,暑期已过半。
黄少天也很快从不想说话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了。
一大早睡醒以后,照常念了段顺口溜走到餐桌前。喻文州正在倒豆浆。队长早啊。黄少天先去拿了根油条咬在嘴里。
少天,早。拜托你叫一下其他人起床。喻文州扬扬手里的豆浆机。今天天气不错,大家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买点东西。
黄少天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刹那间就清醒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敲门。起床了起床了,今天队长要带我们出去玩,赶紧的,快起来。郑轩快起来,别压力山大了豆浆都给你倒好了还喝不喝啊。宋晓说你呢,还不起来。每个房间都敲了个遍之后,黄少天心满意足地又拿了一根油条。
大街上虽不能说是人山人海,但也是人流车流也都各自川流不息。有些人悠游自在,有些人脚步匆匆,他们迈向的未来,也不尽然相同。
一出门,大家就朝某个广场走去。或有人支着画架屏气凝神地进入创作的状态,或有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更多的是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在广场上好不神采飞扬。而蓝雨这一行人,也自然而然地融入到这一派热闹的情景之中。
不如先去商场买点东西?喻文州将相机从面前拿开,提议道。大家也无异议。
郑轩首先拿了好几盒方便面,却被黄少天拿回去,嘴里还念叨着——年轻人吃这些东西不好,要爱惜爱惜身体,队长做的东西难道不好吃吗?方便面有啥好吃的,还不如队长煮的一碗长寿面好吃……
长寿面啊。
说起长寿面,黄少天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睨眼看郑轩。对方只是耸耸肩膀,亚历山大啊,居然不给吃方便面。直到回到宿舍,也没有人提起关于他生日的只言片语。黄少天碍在难为情,也不愿意说出来,闷闷地摁着遥控器。
每一台都在转播新闻联播,少天你在摁什么呢?喻文州走出厨房时正好看见跟遥控器过不去的黄少天。没什么。黄少天摇摇头,似乎是认真地看起了新闻联播。喻文州转身又进了厨房,这次还顺便带上了厨房的门。
因为电视被黄少天霸占着,其他人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能依稀看见他们的瞳孔里反射着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直到新闻联播的主播都收起了演播稿,也没有人理会黄少天,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切都和平常的日子一般无误,仿佛只有黄少天一个人情绪十分焦灼。
可以吃饭了。喻文州打开厨房的门说道。
黄少天关了电视,坐着椅子上出神。以往生日,一大早喻文州就会摇醒自己,说一句,少天,生日快乐。其他人也会一一拿出礼物。然后在中午吃上一碗队长煮的长寿面。热腾腾的香气萦绕着,几块葱花漂浮在汤汁上,有肉有菜的。这样想着,眼前好像也出现了这样的一碗面。揉一揉眼睛,伸出手去感觉,直到被烫了一下黄少天才缓过神。
是真的长寿面哎。
生日快乐。喻文州在给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下一碗面,落座以后,对黄少天说着。
一瞬间也说不上浮上心头的是什么复杂的情绪,黄少天低头吃着面。吃到一半才想起来问众人道,今天怎么和往年不太一样啊,是不是你们本来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后来才想起来的,于是急急忙忙地来补救?嘴巴里还有未嚼碎的面条,说起话来又像小时候被老师抽查古诗那样,平平仄仄乱成一气。
喻文州噙着笑,没有回答。
气氛沉默了一会,大家都埋头吃着面。
过了一会,徐景熙抬头。副队长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啊。前几天队长就让我们要提前给你准备过生日了,那天我们还问了其他人。呃,这个其他人就比如叶修。他说要把惊喜留到最后才感人,让我们一天都装作没事人一样……
黄少天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低头继续吃面。
面也吃了,夜也深了。
少天。喻文州开口。来吃蛋糕。
这么大个人了你们还给我准备蛋糕,客气了客气了。对了,叶修没教你们下毒吧。黄少天说罢竟然也似模似样地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希望我财源广进,美女满怀啊。他说出来时候被齐声打断,虽然我们很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望,但是这么庸俗的愿望不要说出来啊。
嗯。黄少天仍旧闭着眼睛,应答道。
还有啊,大家都开开心心和和气气的。
以及藏在心里的,蓝雨早日再拿一个冠军!
吹灭蜡烛后,留了一室的青春快活,宏图期许。
我也正希望自己的职业生涯,队长的职业生涯,蓝雨众人的职业生涯,虽经受长风破浪,却也有直挂云帆的气魄。
我们还有很多个属于蓝雨的夏天。
“少天,生日快乐。”
FIN.